北半球各國普遍遭受高溫“烤驗”，菲律賓首都馬尼拉的天氣一如往年般濕悶。雖然氣溫之高還算讓人能夠接受，但對于這個1200萬人口大都市中近一半的居民來說，長時間的缺水讓這個夏天顯得特別難熬，不光馬尼拉人最愛光顧的刨冰店因“巧手難為無水之冰”而紛紛閉門謝客，連居民一日兩次雷打不動的洗澡都成了老大難問題。

　　400多年前葡萄牙殖民者來到馬尼拉時以“水邊的小草”為這座城市命名，如今“水邊的小草”卻面臨缺水危機。水之殤，誰之過？

　　大旱百年不遇  水庫即將見底

　　7月中旬，記者所在的小區物業給每家每戶送來一紙通知，要求大家節約用水，嚴禁使用流動水沖洗車輛，若發現一次即罰款1000比索，發現兩次罰款3000比索，再犯則可能按照有關法律處以臨時拘留。用水沖車罪可入獄？聽起來真有點夸張，但從馬尼拉整個城市的缺水狀況考慮，就能夠理解了。在馬尼拉的許多地區，洗車早已是十分奢侈的行為，因為有多達700萬人無法享受全天24小時供水，一些地區甚至已停水多日。

　　馬尼拉這次“夏季大脫水”早在半年前便露出苗頭。由于厄爾尼諾現象作怪，往年涼爽舒適的島國冬季，今年卻燥熱異常，3月份馬尼拉的氣溫甚至一度高達攝氏37度。伴隨高溫而來的干旱席卷整個呂宋島，連續數月滴雨未降使得馬尼拉的“蓄水池”——安葛特水庫的水位一降再降。這座承擔著整個大馬尼拉地區用水需求的水庫最低安全水位為206米，危急臨界水位則為180米。菲律賓國家水資源委員會經過測算認為，如果安葛特水庫的水位降到180米以下，大馬尼拉地區就會出現經常性停水，這就是著名的“安葛特指數”。2004年馬尼拉曾遭遇過一次十年不遇的大旱，當時安葛特水庫的水位跌到201米左右。

　　面對今年的嚴峻形勢，菲律賓氣象專家曾預計干旱可能持續到6月份雨季來臨便告結束，“安葛特指數”也會隨之回升。但他們顯然是過于樂觀了，7月如期而至的幾場大雨根本沒能緩解干旱，“安葛特指數”也難以回穩，終于在7月18日創下了157.56米的歷史新低，至今還在163米上下徘徊，難怪有人說馬尼拉經歷的是一場百年不遇的大旱。

　　管道陳舊惹禍  一半清水泄漏

　　天災難料，人禍讓缺水的馬尼拉愈加干涸。負責大馬尼拉東部地區供水的“邁尼拉德水務公司”早在7月16日起就開始實施限時供水，其中100多萬用戶每天最多只有6個小時有水可用。該公司發言人一方面表示這是因為安葛特水庫的水源“快斷頓兒了”，另一方面也坦承有一半以上的供水由于水管泄漏等原因而白白流失。一些環保組織的調查發現，馬尼拉一些地區的自來水總管漏水率達58%，這個數字在世界缺水城市中位居前列，而癥結就在于“邁尼拉德水務公司”負責的供水管道系統非常陳舊，泄漏現象隨處可見，但該公司卻無足夠資金對整個系統進行大修，其惡果終于在當前這場供水危急中充分顯現。

　　相比之下，負責馬尼拉西部地區供水的“馬尼拉水務公司”情況則好得多，最近十來年該公司一直在投資翻新供水系統，雖然它旗下的管道施工隊經常把馬卡蒂等中心城區的馬路挖得“處處開花”，但換來的是該公司自來水總管的漏水率從最高的65%降到如今的13%。那些曾抱怨管道施工引發交通堵塞的人，如今則慶幸自家的水龍頭還有清水流出。

　　深夜排隊截水  只為家人沖澡

　　7月下旬的一個深夜，菲律賓《每日問詢者報》的記者在馬尼拉市某街道目睹這樣一幕：大約夜里11點左右，一個暴露在地面的輸水管突然破裂，汩汩清水從管道中流出，很快就有人發現了這個令人驚喜的“禮物”，它成了生活著數千居民的這條街道唯一的水源，而這里已經停水整整8天。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許多人拿著家中最大個兒的容器趕到這里，在黑暗中排起長隊，期待著品味把水盛滿容器那一刻的喜悅。家庭主婦卡提普南對記者說，她足足排了5個小時的隊才接上水，但想到這能讓自己、丈夫和孩子用“截”來的水好好洗個澡，等待與疲憊都是值得的。當黎明降臨時，取水人群的長龍迅速散去，因為警察此刻已聞訊前來。趕到現場的警長雷克托表示，他能理解居民們在極度缺水狀態下的這種作法，但是職責所在讓他不能放任水資源被公然截用。

　　水車遭到哄搶  竟要軍隊保駕

　　卡提普南和她的街坊鄰居還算是幸運的，在馬尼拉水荒最嚴重的一些街區，人們只能眼巴巴地等待政府派出的送水車早點出現。由于人多水少，一些地方甚至出現了哄搶現象，有些人強行插隊取水，還有的干脆爬到運水車上搶水，以至于阿基諾政府的公共事務部長星順一度要求軍隊出動為送水車保駕，以免局面失控。

　　當地媒體評論指出，夏日缺水“讓菲律賓人快要當不成菲律賓人了”。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表明，缺水已經引發嚴重的社會問題。眾所周知，無論在菲國內還是世界各地，菲律賓人留給其他人的印象一是溫和有禮，即便事情再急都規規矩矩地排隊等待，幾乎沒有插隊加塞的現象發生；二是講究個人衛生，不管衣裝是否光鮮，人總是打理的干凈清爽，因為菲律賓常年悶熱的氣候讓國民普遍養成了出門前一個澡、回家后一個澡的習慣，這也是菲傭“吃香”全球的原因之一。但在極度缺水的情況下，沒法洗澡讓許多菲律賓人渾身不自在，以致為了一桶清水不惜打破溫良恭儉讓的形象。

　　在馬尼拉的一家星巴克咖啡店，店員告訴記者，星巴克美國總部規定各分店必須把水龍頭一直開著用流動水清洗奶勺，但這一要求在馬尼拉沒法執行。因為這里有許多人無水可用，每一滴水都是那么珍貴。

　　阿基諾政府從這場供水危機中充分看到了大力改革“邁尼拉德水務公司”等老爺國企的緊迫性。一些私人企業從中看到了商機。以啤酒釀造聞名的生力集團提出要啟動萊班大壩項目，以緩解馬尼拉對安葛特水庫的依賴。（盧山）